“映雪,你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出来?自家姑娘好不容易才让赵嬷嬷肯絮叨两句。可不能因为自己和映雪两个奴婢而耽误了大事。随着“嘎吱”的关门声,内外相互隔绝开来。瞅着外面簌簌的漫天飞雪,映雪冷得抬起手来,相互交错的搓了搓手臂。“我还不是担心姑娘?怕她吃亏……”凝霜听在耳里,没有再言语。双手交握在身前,端正的站着。*仅是半盏茶的功夫,赵嬷嬷便打开房门,从内走了
翌日,天光还未亮起,盛知春便起了床。
刚摸索着穿鞋,黑暗中就响起了凝霜低浅的问话。
“姑娘,不再歇会儿了吗?外面天色还这般早……”
要是自家姑娘没歇好,怎的办才好?
白天还不知道又要经历些什么?如何忙活呢!
“不了。”
盛知春淡淡摇头,语气倦怠。
整整一宿,她都是在混混沌沌的噩梦中度过的。
只要一闭眼,最近发生的那些变故,便一帧帧的在她脑海里闪现,清晰又明了。
令她侧卧难眠。
其实,凝霜亦是如此。
几乎失眠一整夜。
“姑娘,奴婢睡好了,起来伺候你洗漱。”
说罢,她便没有丝毫犹豫的行动起来。
寝房内甚是昏暗不明,她摸索着起身的时候,碰着了熟睡的某人。
不禁巧言笑兮。
“映雪倒是睡得跟个小猪崽似的。”
一贯容易失眠的祖母,以前便笑着打趣过。
她说:“能吃能睡,也是一种福啊!”
盛知春如今深以为然。
出得寝房,主仆二人很快便洗漱好,用过早膳。
盛知春抚了抚微微跳痛的太阳穴,压低了声音道。
“凝霜,你去将赵嬷嬷找来,就说我有急事儿。””
“是,姑娘。您且等着,奴婢很快便回来。”
尾音还没完,她小小的人影便消匿在了雪天里。
*
“锦绣娘子找我?”
赵嬷嬷这次来得很快,态度也比上次好了许多。
刚起床盥洗完面颊的映雪,还不知道自家姑娘叫来赵嬷嬷是何用意?
往脸上抹着香粉的同时,她密切注意着那边。
盛知春心中松弛些许,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赵嬷嬷,奴婢已经决定,好好的听嬷嬷的话。只不过,奴婢对于这教坊司,还不甚清楚,可否请嬷嬷解说一二?”
说话间,她便缓缓起身,款步走过去。
不轻不重的执起赵嬷嬷的手,顺带将那五两银子按进了对方的手心里。
钱是照妖镜,亦是量心尺。
她得巧妙利用手中的小银锭,做些有利于自己的事儿。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有胜利的希望。
赵嬷嬷稍稍颠了颠那重量,不太满意。
但,想到自己在盛知春这里,接连两次收到好处,还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新人主动给的。
她面上再是不显山露水,心里却还是乐开了花。
瞧见她那欣愉的微表情,盛知春朝旁侧极快的使了个眼色。
凝霜惯会来事的将大红酸枝嵌饰珐琅鼓凳搬过来,礼貌颔首。
“嬷嬷,请。”
赵嬷嬷被此般伺候着,心里畅快极了。
就势坐下后,她便假笑着开口。
“锦绣娘子,想知晓些甚么?”
问这话的时候,她小如鼠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骨碌向凝霜和映雪那边。
盛知春会意。
稍稍侧眸,轻摆柔夷。
“门口候着。”
凝霜极快踏步出去,才起床还不知情况的映雪,
却有些不乐意的撅嘴,还回头瞧了一眼里面。
“映雪,你磨蹭什么呢?”
还不赶紧出来?
自家姑娘好不容易才让赵嬷嬷肯絮叨两句。
可不能因为自己和映雪两个奴婢而耽误了大事。
随着“嘎吱”的关门声,内外相互隔绝开来。
瞅着外面簌簌的漫天飞雪,映雪冷得抬起手来,相互交错的搓了搓手臂。
“我还不是担心姑娘?怕她吃亏……”
凝霜听在耳里,没有再言语。
双手交握在身前,端正的站着。
*
仅是半盏茶的功夫,赵嬷嬷便打开房门,从内走了出来。
经过凝霜和映雪的时候,她还不忘刺她们两人一眼。
“这教坊司,比不得你们盛府,什么话该说,什么事情不该做,你们做贴身奴婢的,当有个分寸。必要时,也得提醒你们容易昏头涨脑、冲动任性的主子才是!”
歪着嘴脸说完这些话,她自鼻腔里冷冷的泄出一个“哼”字,便扭着腰身离去。
“是,嬷嬷。”
映雪想也没想的便急忙忙颔首应了下来。
旁侧的凝霜,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动。
她还在仔细回味着方才赵嬷嬷话中的意思。
难不成,自家姑娘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而被赵嬷嬷发觉了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敲打身为奴婢的她们是何用意?
这话,不该直接对着自家姑娘交代就成了吗?
还有,映雪刚刚怎的那般乖巧?答应得那么神速又卑微?
凝霜的心头,不由得染上了一丝困惑。
等她推门进去,便主动贴近问道。
“姑娘,方才赵嬷嬷与您说什么了?出去的时候,脸色好似不大好。”
盛知春抬起修长的白皙柔夷,轻轻摁了摁太阳穴的位置。
语气懒倦。
“我不过是问了她些教坊司里的各种班和管事的人,她倒也没遮拦,都与我一一说了。不过——”
从赵嬷嬷口中,她便得知,教坊司原先由太常寺卿陈锦怀掌管。
下设教坊丞、都知、太乐令和各房嬷嬷……
又分歌舞、乐蜀、苼管、乐舞典礼、诗赋、宫商、鼓吹、舞仪,拢共八班六十四房,伎乐娘子不下百人。
小太监、龟公和杂役婢子,更是不计其数。
前几日,皇帝有令:九千岁都督谢行衍兼管教坊司,可越圣恩,自行处置司中事宜。
此外,她还知晓,李嬷嬷的确是太乐令李阔的姑姑。
故而经常在教坊司里狗仗人势的欺负各房娘子。
不过,李嬷嬷眼下已经没了李阔这个不稳的小靠山……
“嘶,好冷。姑娘,外面好冷……”
正在火盆前烤火的映雪,冷的搓手跺脚的。
耳朵却机警的竖起来,时刻关注着盛知春那边的动静儿。
盛知春指了指金丝小榻上的一个绒毛毯子。
“给映雪拿过去吧!”
凝霜照做。
再折返过来,挨着盛知春坐下,接着询问。
“姑娘,不过什么?”
后面的话,才是赵嬷嬷面色难看的缘由吧?
果然,盛知春拢了拢眉头,心下也有些奇怪的扯开了唇角。
“今儿九千岁都督不是来了吗?说话、做事,令人捉摸不透。我便多问了几句,以后好应对。谁知,赵嬷嬷就变了脸色,往外离去……”
她没说的是,自己想了解清楚这个九千岁都督与那晚的九千岁是否是同一人?
如若不是,那盛府被抄家,她被陷入教坊司,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能寻得一二线索,那便是极好的。
假使不能,对于目前的她而言,也没太大影响。
故而,她对于赵嬷嬷突然的生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仅仅是因为九千岁都督极其残忍暴戾,便让人提都没法阴悄悄的提了吗?
倘若不能从赵嬷嬷这里了解一二谢行衍,那还能从何下手呢?
难不成,真要自己以身试局?
可那样的话,会不会太冒险了?
盛知春推翻自己的这般想法后,便又思绪万千的琢磨起来。
凝霜亦陷入了沉思。
唯有映雪,听闻盛知春问询了赵嬷嬷关于九千岁都督的事宜,心中一惊。
手上的毯子便猝不及防往下掉去。
上面的细长绒毛,瞬间就被燎到了。
黄中带红的火苗,“噌”的一下,便往上窜去。
与此同时,一股子的烧焦味,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诶?毯子……”
映雪心下一慌,口中急唤。
还是凝霜反应神速,飞快奔过去,抓过映雪手tຊ上的毯子,便扔在地上。
随后,双脚急忙踏上去。
在被烧的毯子处前后左右的踩来踩去,试图将火弄灭。
同样反应过来的盛知春,则抓起紫檀木圆桌上的茶壶,倾斜着倒出茶水,浇在毛毯上。
不多时,便将毯子上的火灭了去。
映雪瞧见火势终于得到控制,身子一歪,跌坐在地上,骤然松了一口气。
凝霜却没有惯着她半分,拉下脸生气的训话。
“映雪,这毯子是姑娘拿给你御寒的,你怎的这般不小心?方才,只差一点点便引发走水了。要是招来了赵嬷嬷和李嬷嬷,我看你如何交代?”
其实,招来人是小。
凝霜最怕的便是,这火势伤着了自家姑娘。
别她们什么都趟过去了,却意外受伤或是丧命于一场无妄之灾。
那便是委屈巴巴的死了去,教人怎的都不能安生!
映雪突然被凝霜这般的大声骂着,心里甚是委屈。
双手绞着自己的桃红色盘锦扣窄袖袄裙,不太服气的小声嘟囔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有,哪有那般凑巧的,便被那些个嬷嬷发现了?”
岂料,话音才落下,房门突的便被人从外敲响。
落下的叩击声,杂乱而急切。
屋子里的映雪,顿时喉头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