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小少年在强装镇定。所以,他不顾安危到冰湖上凿鱼,是为了以生鱼祭奠他过世的母妃吗?“唉……”一阵无声的叹息传来。桑弦月突然想起今晚虽是残月,却异常的明亮。“跟我来。遂一手抓起冻化了一半的鱼,一手抓起少年凉薄的手一路小跑出了殿门。小少年不明所以,却乖乖任由她摆布。...
慌乱之下,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瘦小的身体,心弦时刻紧绷着,俨然一副防守姿态。
此时的他唇齿紧咬,耳根通红,水灵灵的可怜模样,活像哪家被调戏的良家少年。
少年下意识的反应煞是有趣,桑弦月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忍不住凭空生出欺负起对方的念头来。
她一时来了兴致,忽而盯上他的眼戏谑坏笑,“虽说姐姐我不图回报,既救了你,姐姐我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往后也好叫他牢牢记住她这个恩人。
说罢,不等他再次做出反应,小手一揽将他的身位向自己拉近。
待彻底将其禁锢住后,突然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对准少年瘦削的左肩准确无误咬了上去。
“唔……”她本想吓唬吓唬他得了,自认为下口不算重,却意外听到耳侧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吃痛闷哼,惊得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立马松了口。
“咦,咬痛你了吗……”她仔细观察少年不堪吃痛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出几分夸张的表演成分在。
令她失望的是,夸张作假她是半分没看到,却从他精致的眉眼中解读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懵懂错愕和危殆,哪怕这些情绪一闪而逝。
“怎么可能?”她心惊了一下。
原本这两种情绪不该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少年眼中一同出现的,桑弦月自然觉得一时晃眼看错了。
少年沉默不语,看不透神色,但微蹙的眉心始终无法得到有效舒展。
桑弦月短时间内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再看他的左肩缓缓渗出一丝血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牙齿有多尖利。
“有点不妙,这是出血了?”她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懊悔方才做事太过冲动。
她心急如焚,“你别乱动,我想办法帮你包扎止血。”
一阵翻箱倒柜手忙脚乱中,她终于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一瓶不知名药粉和一卷止血纱布。
她心下一喜,回过头来不顾少年阻拦,直接扒开他左肩衣襟。
雪白无瑕的肩颈上,咬出的月牙印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血tຊ珠,入眼处触目惊心。
她莫名有点心慌,一边上药包扎一边补充解释:
“你别误会,我平时可没有虐待人的怪癖,我是怕你觉得我救你不图回报是另有目的,所以才萌生了这小小的收利息之法。”
殊不知这不知名的药只会让他肩头的伤口加深留疤。
她怕少年无法理解自己奇特的脑回路,又咂咂嘴带上哄骗意味:
“你也别不乐意,这可是专属于我桑弦月的独家月牙印记,经过本人正版认证,童叟无欺!”
得意之下,欺身上前不忘补充一句:“世上仅此一枚!”
她下口不知轻重,哪知道他身娇肉贵,这么容易受伤。
少年头一偏眼睑一垂,自然将一切落入眼底。
果然如她所言,咬状是弯弯的月牙儿,准确来说是半月未满的上弦月,似乎还有点……可爱?
她说她叫上弦月?还真是印如其名,天上地下仅此一枚。
他只片刻讶然,便很快恢复成原本的神色,漠然回绝她:
“多此一举,我的身躯早已千疮百孔,你烙下的小小牙印又何须再多做处理。”
一石惊起千层浪,桑弦月闻言,顿觉震撼当场。
一个小小的少年郎,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如此平静地道出此番不痛不痒的话来。
“你的过去我管不着,但是你的现在,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只觉此刻内心晦涩难懂,赌气般撂下一句话后就继续帮他上药包扎,更加无视他的阻拦。
她其实忘了,从她跨越时间与空间回到幼时那刻起,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早已分不清。
一时间无言的沉默徘徊在俩人之间,久久未散。
良久,少年渐渐收回躁动莫名的情绪,捂上不时微微散发热意的左肩纱布,半倚在榻上微斜着一双眼看她。
“你是……凉国公主!”十分肯定的一句话,不带任何疑问。
今日,他偶然从几个路过冷宫的奴才交谈中得知凉国国君携年幼公主造访一事。
再加上北国的公主们皆已到出阁的年纪可大胆排除,虽没见过凉国小公主但少年还是大胆猜测。
惜字如金的少年终于愿意大发慈悲,甚至主动打开话匣子,这倒是令桑弦月感到意外。
“是啊,我是凉国公主桑弦月,我长得比你高,年纪应该比你大那么一两岁。你可以叫我月姐姐,少年郎你呢?”她平静反问。
问出口后,她又后悔了。
他欲言又止,“你……”比他高说明不了年岁比他大,倒是如今欠了人情,他不好当场辩驳。
不争朝夕,罢了。
“月……姐姐,我……不过是风雪中无名无姓的一粒尘埃罢了。”
少年犹豫良久,终是磕磕绊绊叫出了声,他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雪,平淡答道。
少年老成,语气平淡到好似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冬夜里,竟不觉得冷了。明明半刻钟前,那彻骨的冷意几乎要将他麻痹。
见她半晌不接话,他主动脱口而出。
“今日是我的生辰,亦是我母妃的……祭日!”
少年说到祭日二字时,脸上万年不变的情绪有了点波动。
很明显,小少年在强装镇定。
所以,他不顾安危到冰湖上凿鱼,是为了以生鱼祭奠他过世的母妃吗?
“唉……”一阵无声的叹息传来。
桑弦月突然想起今晚虽是残月,却异常的明亮。
“跟我来。”遂一手抓起冻化了一半的鱼,一手抓起少年凉薄的手一路小跑出了殿门。
小少年不明所以,却乖乖任由她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