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珲摸了摸眉骨,继续开车,不答话。黄静道,“他今天也知道给人送东西弥补,不算无药可救。还有,他是你儿子。”说到这一句,夫妻两个同时叹气。叶墨珲一个急刹。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飞驰而过。叶墨珲好脾气。黄静说,“不就是说你两句么?我们夫妻加起来也超过100岁了,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叶煦铤说,“开车毛毛躁躁的,做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他俩是看不到对方闯红灯吗?要不是他开车谨慎,这会儿那辆非机动车得
叶墨珲在年前,同孟盂兰办了离婚。
两个人其实坦坦荡荡,只是兄妹而已。
孟盂兰深爱林修敬,林修敬……嗯,大概也一样。
但林修敬的行为很难评。
自从得知孟盂兰是大院子女之后,林修敬的心态就起了变化。
倒不是说想要攀附富贵,反而因为孟盂兰的背景,怕被贴上趋炎附势的标签,所以非要先立业后成家。
他一声不吭报名去了最南边,执行飞行任务,一次就是大半年,彻底失联。
孟盂兰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为了留住林修敬,在避孕套上戳了洞,怀孕了。
谁知林修敬彻底失踪,她又疯了一样,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孟盂兰这样的家庭背景,想随便找个人嫁了还不容易么?
同是院子里一起长大的刘家、李家那些不成器的儿子,早就对她有想法。
多少人想和孟家联姻,一步登天。
能攀上孟家,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孟盂兰她爸孟岐山,在军中供职,当时刚刚授衔。
正在军中轰轰烈烈搞反腐,压力大,阻力多。
可女儿出了这样的事,还被传扬开了,实在丢脸。
也让他的反腐,阻力重重。
最后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孟盂兰又怀了孩子,简直没有办法收场。
叶墨珲那年刚好要派去驻非,临走前特地去看望了一次盂兰。
想到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因为混账男人的残忍负心而留下了终身遗憾,他不由得心疼孟盂兰,也怕盂兰遭遇同样悲惨的命运,于是就说,他娶。
反正他是叶家最不成器的第四代,名声什么的,他也不看重,当个便宜爹又怎么样呢?
他也同孟盂兰约定,如果不想继续,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婚姻。
而孟盂兰也坦诚,说如果叶墨珲找到了爱人,她也可以随时退出这段关系。
可怜的盂兰,最后孩子早产,自己受了很多罪。
他去乍德第一年的休假,45天,没有回国,陪着盂兰在非洲大草原上驰骋。
两个人在旷野的旱季,欣赏非洲草原的粗犷之美。
虽然他们是法律上的夫妻,可感情上却只是一对兄妹。
他们对彼此没有欲念。
在一起,只是给了对方最温暖和纯真的陪伴。
叶墨珲觉得人生也不是非要爱情不可。
叶墨珲本科毕业之后就进了商贸部。
作为家中最不成器的一个,他虽然也是清大本科毕业,但在学术上,毫无建树。
毕业之后就从政,在商贸部还是一线部门的时候,被派去做驻外使馆商贸处的工作人员。
刚进商贸处,他爷爷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学生,要求让他去最艰苦的地方。
好么,人生最青春的岁月,就在尼若尔大使馆干了四年,从办理护照,到参与各种会晤,接待,迎来送往。
虽然看着层级很高,但是每日琐碎的事情更多。
期间有两次出差,回尼雅梅的路上,差点被抢劫。
好在小时候被扔去军营学过格斗术,倒是有惊无险。
但回到使馆就染了登革热。
就算打了不知道多少疫苗,该得还是得了。
发烧,打颤,全身疼痛,眼睛就像要爆开一样。
使馆隔离条件有限,他一个人在顶楼最角落最热的房间单独住着,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痊愈。
那一个月,整个使馆的工作人员都瘦了。
因为他是他们使馆唯一会做中国菜的。
他一病,大家都跟着受累。
吃不好,那是真不快乐。
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做饭慰问全使馆。
使馆众人欢天喜地。
四年外派回国之后,部里领导本想让他转去业务司局工作,结果父亲出面,让他继续待在驻外司里,虽然职级一直在升,但主任科员而已,也不过是个打杂的。
好在他这个人也没什么上进心,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那时候他妈天天催着他结婚。
司里领导问他新一轮外派去不去,他怕待在京城被家里唠叨,于是选择再度外派。
这一次,又把他扔去了死亡之心的另一边,乍德。
遇上盂兰出事,他倒也是结婚了,但这婚结了和没结一个样。
从乍德回来之后,他就进了现在这个司,负责商业贸易的相关业务。
每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几个交易会和一些促进商业贸易的政策起草。
今天虽然是过年长假期间,他却一大早被叫回部里加班,赶一个材料。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材料,和旁边案上一沓厚厚的资料。
他晃着椅子,看着格子间的外面发呆。
人生,难道就要虚耗在这一爿格子间里了吗?
好友李复之打来电话。
叶墨珲说自己在加班。
李复之道,“你这也太苦了吧。”
叶墨珲说,“当年被骗了啊,我还当公家这碗饭真的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呢。”
李复之笑道,“你做梦呢?你爷爷,你大伯,你爸,哪个不是没日没夜的?”
叶墨珲道,“他们是高级领导,我不一样,我屁民一个。”
李复之道,“听说你都正处了,33岁正处,你要追平你哥了?”
叶墨珲道,“你听谁瞎说的?”
李复之道,“上次碰到,你不就已经是三秘了吗?两年过去,差不多了。”
叶墨珲道,“狗屁,副的。我们这种就是干活的,级别上去了,也就加个几百块钱,穷得很,在京城一抓一大把。大政策我们说了不算,小政策现在都是地方上定的,我们也没有建议权。”
李复之道,“急什么?我们都等着你节节高升呢,升上去了,能量就大了。”
叶墨珲道,“拉倒吧,我这已经是见顶了,纯粹走技术路线。我们家会节节高升的,只有琮哥了。你不知道我是我们家的二等公民吗?头上十万大山压着。”
李复之道,“不至于不至于,你又不差。”
叶墨珲道,“别了,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在体制内躺平,他们卷他们的,我躺我的。”
李复之嘿嘿直笑道,“老子信你个鬼!”
叶墨珲道,“爱信不信,我只希望今天这种日子我能太太平平睡个懒觉,而不是特么的来单位加班。你有富婆朋友的话,请介绍给我,我现在单身了。”
李复之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要不要?”
叶墨珲来精神了,问,“什么样的?长得漂亮吗?”
李复之笑道,“你这人不行啊,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美貌与财富不能并存。”
叶墨珲道,“你不够朋友啊,我想的美一点怎么了?我还想三妻四妾,如花美眷呢。”
李复之道,“我都怀疑你被策反了,乍德是多妻制,你是不是想留在当地啊?”
叶墨珲道,“我对种族没有歧视,黑人朋友也不少,白人朋友也有,但我还是喜欢中国的花姑娘。”
李复之嘿嘿笑了一声道,“行吧,给你介绍的这个是敏敏留学生同学,刚从德国读完博士回来。”
叶墨珲道,“女博士啊?很难撩的。”
李复之道,“人家家里是做生意的,之江人,你懂的。”
叶墨珲连忙说懂,让他发来了联系方式。
两个人相约一聚,挂了电话。
叶墨珲加了对方的微信,对方过了很久都没通过。
富婆嘛,矜持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叶墨珲继续埋头改材料。
写材料是最折磨人的事,尤其是上面的大材料,二三十稿都算少的。
有些甚至改个上百稿,改到吐。
但这些政策或者方案到了地方上一配套,却背离了初衷,变得面目全非。
他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看着是很体面的一份工作,可是薪资低,无效加班多,每天都是文来文往,实在很无趣。
其实他有点想正儿八经成家了,33岁了
从毕业到现在十一年,如果下一轮驻外,他爷爷又把他扔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他真的要在驻地找?
虽然曾经幻想过异域风情的美女,但他还是更喜欢传统女性。
其实别的都不重要,他只想要一个聊得来的人,每天有个人发发消息,说说话。
要求就是这么简单,但实现起来竟如此困难。
正胡思乱想着,办公室座机响了。
叶墨珲一看是唐司长,连忙接了起来。
唐司长笑道,“墨珲,看到你的车停在楼下,我想你今天应该也加班,过年没有回家陪陪爷爷和家人吗?”
叶墨珲连忙道,“临时有份文件,改完马上就去了。”
唐司长道,“真是辛苦了,来我这里坐坐?”
唐司长从前是叶墨珲奶奶的学生,奶奶虽然已经过世了,但唐司长一直很关照自己。
他们这样家庭出生的孩子,要得到好的社会资源很容易,要在一个地方工作得顺顺利利也不难。
家里长辈都位高权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帮忙说句话,分量也是不轻的。
所以别人会不自觉给他更多的关照,也不会轻易去给他设置障碍。
如果家里不自己设置门槛,他们绝对是出生就已经在终点站着了。
在办公室搜罗了一圈,翻出了一盒上次出差去伊国出差带回来的椰枣,以及一盒西洋参,上楼去找唐司长。
他敲了门,唐司长早就为他泡了茶。
叶墨珲提着东西进门,把门关上,对唐司长道,“先前出差回来就想给您送来了,但您一直在外考察,没有机会,今天刚好,给您拜年。”
唐司长笑着说不用,叶墨珲却直接把东西放在了他茶几的一侧。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唐司长问叶墨珲,“上次碰到你父亲,他说一直想让你去基层锻炼锻炼,我想着你先前驻外一直都去艰苦的地方,还要怎么锻炼才行啊?我说他啊,真的是太严格了。”
叶墨珲道,“家传,我爷爷对我的叔伯父亲也很严格。”
唐司长道,“好啊,家风严格是好事,爱子,教之以义方,我要像你的爷爷和父亲学习啊。”
叶墨珲忙道,“唐司,我要向您家小艾学习才是,她可是名校高材生,现在已经是博士了吧?”
唐司长听他提起自己的爱女,一张脸笑得慈祥。
唐司长话题仍然转回了他身上,问,“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想不想去基层工作?当初你哥一毕业就下去乡镇任职,不少人都很吃惊,现在看看,你爷爷是有远见啊。”
叶墨珲道,“是的,懋(mào)琮哥比较务实,也有能力,但我这个人就比较普通了。”
主要是,他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其实随遇而安就好。
在部里都是熟悉的业务,他做熟了也就好了,像大多数中层一样,以他这个年纪,到退休要混个巡视员还是没问题的,安安稳稳一辈子,这状态就很舒适了。
唐司长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你可能还是要听听你父亲的意见。”
叶墨珲在心里暗叹一声,果然自家爷爷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定是老爷子又怂恿他爹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离婚了,他爷爷想让他精忠报国的念头肯定又起来了。
要不是公务员不能纹身,他背上一定刺着精忠报国四个字。
可他对自己定位清晰,他是条躺得平平的咸鱼,怎么翻,也还是条咸鱼。
但表面上,他恭敬地对唐司长道,“唐司,我服从组织安排。”
唐司长笑了笑,又鼓励了一番,倒是问了一声,“袁亮刚来,你和他相处,还适应吧?”
叶墨珲倒是不意外唐司长有此一问。
他和处长袁亮的确相处得不愉快,应该说处里上上下下,和袁亮处得都不愉快。
袁亮那人急功近利,只想自己出名,不管客观实际。
很多事情问都不问,就想当然的做了。
叶墨珲也理解,袁亮原先是在地方上工作的,又当过部门一把手,自己说了算惯了。
来司里做了业务处室的处长,习惯了按照地方上的工作方式来处理部里的事务,自然和他们这些一直在部里工作的人处事方式上不太一样。
其实他也知道,唐司长应该也不喜欢袁亮。
但在部委,上司和下属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能做的,只是尽力去适应。
叶墨珲不好当着唐司长的面说袁亮的坏话,于是道,“袁处长很有基层经验,我从他这里学到很多。”
唐司长扯了嘴角,笑得不太明显,只是点头道,“你多配合他。”
知道唐司长也有难处,袁亮作为交流干部,也是组织上关注的,如果闹得难看了,唐司长也交代不过去。
叶墨珲谦恭道,“应该的,这是我的本分。”
唐司长看了一眼手机。
叶墨珲一看唐司长下意识的动作,就知道他想结束聊天了。
于是连忙起身道,“唐司您忙,我先去改材料了。”
唐司长微笑起身,同他握手道,“问候你父亲和爷爷,新春快乐。”
叶墨珲微微躬身,态度谦逊。
他说,“也祝您新春快乐。”
第12 章 新春偶遇
从唐司长办公室出来,叶墨珲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就知道他家爷爷和他爹不会安分,果然是在谋划着怎么让他鞠躬尽瘁。
苍天啊,天知道他只想早点退休,找个有钱的老婆嫁了,安稳度日,相妻教子,那才是人生赢家的生活。
前两次外派,一次疟疾一次登革热,他差点没了半条命。
总不能再来一次埃博拉或者出血热吧?
就算他不争气,也没有到以死谢罪的地步啊,他还想留着小命享受人生呢。
看过那些贫穷落后动荡的国家,回到祖国,能在和平年代安稳度日,怎么就不香了?
干嘛要瞎折腾,真是!
空有一腔躺平的壮志,无奈被迫强直地站起。
可真是,想想就气。
不过他气归气。
母亲大人的电话来了,她和父亲大人上一档拜访已经完成,让他去接驾。
叶墨珲连忙谄笑答应道,“遵命,皇后娘娘,小的马上就来接您。”
也不管材料有没有改完,内网发给了袁亮,关电脑走人。
他完全忽略了手机上,刚刚通过的博士富婆,发来的“你好”表情。
叶墨珲开车去接自己的父亲母亲。
他们先前去看望一个老朋友了,这会儿刚从对方家里出来。
叶墨珲的车开到的时候,他的父母在和两个年轻人说话。
叶墨珲看到那个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那人转身过来,他才确定,那是他的小学兼初中同学钟绍阳,也是当年班上有名的“狗腿子”,专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叛徒”。
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他的妻子吧。
快二十年过去了。
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
读初中的时候,他和黄沛等人在课间偷偷尝试抽烟,被风纪小组长钟绍阳发现了。
他们让他别告诉老师,可钟绍阳转身就去找了班主任,他们八个男生被班主任留了校,找了家长。
第二天,有两个仗着家里长辈官大,背景硬,把钟绍阳堵在了校外。
具体做了什么不知道,但钟绍阳第二天上学,看到他们就躲。
他知道之后,觉得钟绍阳活该。
事情后来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扔了钟绍阳的书包,考试时候,把钟绍阳的卷子换成了白卷。
霸凌,有时候是会从一次偶然事件,演变成一种群体无意识的。
愈演愈烈之后,钟绍阳开始厌学,上学时候不敢上厕所,有一天甚至憋不住尿裤子了。
如此一来,他更成了众人取笑欺凌的对象。
钟绍阳的妈妈终于发现了异常,找到老师,认为自己儿子被霸凌了。
因为也没有证据,几乎是全班男生参与的闹剧,大家都串通一气,硬是没人承认。
最后班主任没办法,提醒了他们这几个平日里最难管教的孩子的父母。
那一周的周六,陵园里,八个墓碑前,分别跪了八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他和黄沛是被罚跪得最久的两个人,从开园跪到关园。
此刻,再看到钟绍阳,叶墨珲内心倒是有些歉疚。
现在回想起来,那阵子钟绍阳被欺负得那么惨,他母亲却过了很久才发现,可见他家里对他也不够关心。
而钟绍阳当年找老师揭发告状,不过是希望得到老师的肯定和表扬,以此弥补他在家被忽视的种种吧。
他如今理解了当初的钟绍阳,也愧疚于自己年少时的狭隘。
虽然他没有参与,但默认,也是一种助长。
叶墨珲停了车,下了车去,同钟绍阳打了招呼。
钟绍阳笑得腼腆,为叶墨珲介绍了他在联络部工作的妻子。
叶墨珲道,“我们好几个同学都在联络部吧?”
钟绍阳点头称是,说了几个名字。
叶墨珲道,“先前我作为商贸部工作人员也外派过,外派很辛苦。”
钟绍阳妻子问,“外派去哪里?”
叶墨珲说,“尼若尔和乍德。”
钟绍阳妻子赞叹道,“理想崇高啊,那都是非洲最落后的国家。”
叶墨珲说,“还好,就是气候比较恶劣。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钟绍阳道,“我现在在高校实验室工作,还能兼顾一下家庭。”
黄静问,“孩子多大了?”
钟绍阳带着些幸福的神情说,“三岁了。”
黄静羡慕道,“你爸妈有福啊,三岁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钟绍阳的妻子腼腆说是。
叶煦铤道,“老钟培养得好。”
黄静也笑着点头。
那时候,叶墨珲的父亲叶煦铤是钟绍阳父亲的直属上司,所以出了那件事之后,他差点没被他爸打死。
都已成人,彼此再见面,自不会提那些过往。
但叶墨珲想起,仍是会为当年的自己而感到惭愧。
他递过手上的袋子道,“上次去伊国带回来的,小玩意,送给你女儿,一份小礼物。”
那是他原本打算送给别人孩子的一个小金饰,但今天看到钟绍阳,他就从车上拿了下来,想要弥补自己当年做过的荒唐事。
钟绍阳连连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不用的,墨珲,我们都这么多年同学了,你别客气。”
黄静却看了看自己儿子,对钟绍阳道,“你别跟他客气,收着吧。”
钟绍阳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他妻子也试探地询问他。
两个人一看就是伉俪情深的模样,凡事有商有量,给对方充分的尊重。
此刻的钟绍阳,倒是让叶墨珲觉得很羡慕。
其实,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人。
两边又辞让了几个来回,最后钟绍阳的妻子还是收下了。
黄静满面笑容道,“这就对了嘛,给孩子的,收着收着。”
叶煦铤也说,“小钟,问候你爸爸,自从我去了地方上任职,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钟绍阳连忙称是,又说了几句贺年的吉祥话。
接了父母上了车,不出所料,母亲黄静叹了口气,对叶煦铤道,“你看,人家小钟孩子都三岁了,你再看看你儿子。”
叶煦铤道,“一点也不像我。”
黄静说,“也不像我。”
叶墨珲想,他应该是像司机。
但这话他也就腹诽,只怕说出口,又给了他俩批斗自己的把柄。
他们夫妻常年分居,但感情一直很好。
唯一的矛盾点就是这个儿子。
如今随着他成人,他们也与对方和解了,甚至可以说是同仇敌忾。
叶墨珲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是很有意义的,在叶家作为一个主要矛盾,吸引了全家的火力,颇有一种向我开炮的壮烈。
黄静感慨道,“小钟现在可真好啊,爱人是外交官,自己又搞科研,从小就不让他爸妈操心。”
叶煦铤听着妻子的话,坐在后座的另一边,冷哼一声道,“你儿子当年对人家做了混账事,现在也算有报应了。”
叶墨珲摸了摸眉骨,继续开车,不答话。
黄静道,“他今天也知道给人送东西弥补,不算无药可救。还有,他是你儿子。”
说到这一句,夫妻两个同时叹气。
叶墨珲一个急刹。
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飞驰而过。
叶墨珲好脾气。
黄静说,“不就是说你两句么?我们夫妻加起来也超过100岁了,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
叶煦铤说,“开车毛毛躁躁的,做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
他俩是看不到对方闯红灯吗?
要不是他开车谨慎,这会儿那辆非机动车得趴地上。
叶墨珲悠悠地叹了口气。
黄静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叶墨珲呵呵笑着说,“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对您二位有意见?”
黄静对叶煦铤说,“你看看,还没说两句,他就不耐烦了。”
叶煦铤一声长叹。
叶墨珲想,想叹气的人该是他才对啊,这俩人真是现代赵高,指鹿为马,颠倒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