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一顿,饿一顿。杨劲淼看见宁遥,喉结动了动,眼睛眯在一起“累不累?”“还好。”宁遥笑着。“橙姐呢?”杨劲淼东张西望。“她在打扫卫生。”宁遥说道。“让她进来做点饭吃,这七天来你都饿着了。”杨劲淼抽完了一根烟。近七天里,他抽烟多到频繁,但他没喝酒,甚至是滴酒未沾。宁遥俯下身,拦住他要再抽烟的手对他说“别抽了,对身体不好。”杨劲淼顿住,宁遥手搭在他手上。他观察宁遥
车是宁遥拦下来,俩人还是没选择副驾驶,一左一右在后排。
中间用购物袋当隔板。
邓戚一直好奇购物袋里的东西,但这种购物袋看不见里面,外面图纹太花,完全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司机问他们去哪。
邓戚先宁遥回答“西城晶华。”
身边宁遥愣住,邓戚说“放心,我不去你家,先送你回家安全。”
宁遥将信将疑,认了他的话,背过身,额头依在车窗上浅浅一笑。
一上车,宁遥就注定会犯困。
直到撑不下去,靠在车窗上睡着。
邓戚没睡,他注视宁遥睡着,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这人好像没防范意识。
在车上说睡着就能睡着。
他喜欢看见宁遥睡在自己身边,这样,他会有一种安心感。
随即,目光放到购物袋上。
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了购物袋,看见是护手霜和一副手套。
他望向宁遥,欣然到眼圈泛红。
而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明白。
司机一路都没和他们讲话。
这环境邓戚难免想做坏事。
目光来回闪躲,观察他们反应。
确定没异常,邓戚屏住呼吸,从棉袄内兜掏出自己的黑色卡包。
时间短,任务急。
邓戚快速打开卡包,从里面翻找出一张最是有证明的卡——身份证,
趁无人在意,塞到宁遥购物袋里。
做了亏心事难免紧张。
他僵硬在原位好久,都没有做出下一个动作,确认没人关注,邓戚放松一些,吐出一口气,把卡包放回内兜。
时不时观察宁遥的反应,胆战心惊到特别害怕半路上宁遥醒来。
然而,他多虑了.
身边女人一上车就像是被人按了关机键,睡的那叫一个香。
路程在半个小时后抵达西城晶华。
司机停下车。
邓戚小声叫宁遥“到家了。”
宁遥还是与往常同样,迷离的睁开双眼,发出吟喃声“到家了。”
邓戚点头“嗯。”
她迷迷糊糊拿过手边自己的购物袋,打开车门下车“那我走了。”
邓戚“走吧。”
宁遥下车被冷空气冻清醒,她缓过神来,对车内的人说“我不会再去找你了,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邓戚哦了声“再见。”
答非所问,就是最好的回击。
宁遥恼火“问你话呢。”
邓戚不看宁遥,耍起无赖“快走吧,司机叔叔还要着急下班的。”
拳头打在棉花上。
宁遥谩骂了句脏话,知道邓戚不会接话,她就不再说了,把车门关上警告他“这是最后一面,你记住!”
邓戚耸耸肩,车门已经关上,是不是最后一面宁遥已然说了不算。
.
宁遥进到社区,感觉身后传来咪咪咪咪的诡异声响,她回头很多次,而每一次回头,都什么也没有。
夜深了,社区没人。
她拿出手机打开灯,往前走。
等打开单元楼的门,宁遥快速进到里面,关上门,勉强松了口气。
而门外却依旧传来咪咪咪的叫声。
宁遥又紧张起来,她不敢直接上楼,打开门缝,透出一双眼睛。
环顾周围,她没发现目标,眼神向下,她找到了“惊悚”来源。
地面上有一只橘猫。
趴在门口地面上,舔舐爪子,身上脏兮兮的,眼睛仿佛看见希望。
瞪地又大又圆,特像一个人。
对,邓戚。
一样的傻劲,一样的执着。
宁遥打开门,走出单元楼,蹲在门边“你跟我是让我收留你吗?”
猫咪听不懂,但它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猫咪喵咪两声以表回应。
宁遥止不住笑,眼前猫和那个人真像,她工作太忙,从来没养过宠物。
她伸手揉揉猫头,猫咪就像是感觉到了爱抚,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宁遥乐呵,夜黑风高,她蹲在门口玩了会儿,站了起来,她用脚踢它,试图把她赶走,可猫不为所动。
宁遥很明确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养猫,不会再接纳任何事物的出现。
眼瞧推不开这只猫咪。
她开始后悔,不该随便发善心。
恍惚之间,她想起今天早上,倒垃圾时,猫咪趴在垃圾桶旁觅食。
宁遥看猫可怜,垃圾袋里面有一些肉,她就随手喂给了猫,没扔进桶里。
就像对待邓戚,随便一些好意。
不成想会被粘上。
猫在地上叫了两声,好似乞求。
宁遥松口气,将猫抱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遇见或许就是场注定的天大缘分。
她在那一刻,想到的人是他。
费了些功夫照顾好猫,宁遥躺在浴缸里,忽然意识到生活节奏乱了起来。
从什么tຊ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遇见邓戚的那一天。
宁遥不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从小到大生活很规律,一直是按部就班的上学,上班,参加工作。
唯独出现的仅有三次的变化。
每一次都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第一件是在大二时期,她飞到海州,在海州遇见初恋男友。
第二件是大四与初恋男朋友因道不同不相为谋分手,而后与杨劲淼相识。
第三件是在自己百无聊赖的生活里,遇见像只傻猫一样执着的邓戚。
三件,件件非比寻常。
联想过去,她很难不害怕。
万一…算了,没有万一。
这一夜,宁遥又踏实又不安的。
一直在辗转反侧。
清风拂过窗户,月光隐隐照射。
耳畔沙沙作响,心情平静安谧。
临睡前,她给猫起了个名字。
【小戚。】
.
次日宁遥请了假,带小戚到宠物店洗澡,自己坐在外面安静等待。
兜里电话响起。
宁遥以平常心拿出手机,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她皱眉头,一股强烈不安油然而生,电话竟然是橙姐打的。
以往,橙姐很少来联系她。
伴随心中不安,宁遥接听电话。
“橙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人的低吼“阿遥,杨老先生他…”橙姐哭出声来“走了。”
宁遥怔住,手机差点滑落,头顶仿佛压下来满片乌云“你说什么?”
她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橙姐哭声在耳边回荡“您快点过来吧,三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宁遥大脑混乱,呼吸幅度变得急促又慌乱,她答应“我现在就赶过去。”
先生在柜台前茫然“小姐?”
宁遥乱了理智,掏出两百块钱放到柜台上“我有点事情,先离开了。”
“小姐。”先生喊她,而宁遥已经丢下钱,跑出了宠物店。
她甚至顾不得猫的情况。
宁遥赶往杨家的路上,世界如压抑下来黑色囚笼,无边无际。
人不能仔细回想某一瞬间,一旦细想,就会发现到处都是槽点。
宁遥手颤抖地厉害,再回想杨父在离别前的话,像极了临终前的告别。
院里神女雕像里的水无穷无尽。
雕像没有悲伤,只有行为。
早上橙姐来叫杨父吃早饭,第一遍没有人回应,她认为睡太晚就没在意。
等到九点再叫。
门一开,杨父面带微笑,像是享受般,躺在床上永远睡去。
那画面,残酷又浪漫。
杨劲淼赶回来,几乎崩溃。
然而让他崩溃的不仅是父亲离开。
还有父亲不想苟活,死于自杀。
一夜之间,阴阳两隔。
宁遥赶来时,死者房间已经被封锁,杨劲淼从大悲中离开。
杨家乱成一团,人人都是表面虎。
杨劲淼抽烟同他大伯讲话,杨劲淼表弟在旁边,哭声虚伪,躲在没人看的地方,转眼之间就笑开了花。
豪门就是权利之争。
这是宁遥推开杨家别墅,看见的画面,屋里没有悲伤,只有无尽计谋。
2014年注定是一个悲年。
杨劲淼为杨父办了一个最简单无人知晓的葬礼,没通知家属外的任何人。
俗话说。
父母在,人生便有归属。
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第七天是个好天气。
阳光冉冉,空气清新。
家人为杨父鞠上一躬,送上一束花,一场生离死别的故事,在今天下午以最平淡的方式宣布结束。
杨劲淼送走了所有客人。
宁遥一直留到了最后。
失去父亲的别墅里,冷清了很多。
杨劲淼坐在沙发上,手里抽着一根烟,他不言语,就是抽烟。
宁遥站在一旁,这七天,给她忙活的快没了一个正常人的样儿。
饥一顿,饿一顿。
杨劲淼看见宁遥,喉结动了动,眼睛眯在一起“累不累?”
“还好。”宁遥笑着。
“橙姐呢?”杨劲淼东张西望。
“她在打扫卫生。”宁遥说道。
“让她进来做点饭吃,这七天来你都饿着了。”杨劲淼抽完了一根烟。
近七天里,他抽烟多到频繁,但他没喝酒,甚至是滴酒未沾。
宁遥俯下身,拦住他要再抽烟的手对他说“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杨劲淼顿住,宁遥手搭在他手上。
他观察宁遥,发现她憔悴了很多。
他笑起来“宁遥,你现在好老。”
宁遥抽回手,连带着拿过他的烟“我去做饭,你休息会吧。”
杨劲淼对她说“谢谢你。”
要谢的很多,谢宁遥在这种情况下陪在身边,寸步不离,谢谢宁遥在这种情况下,一直陪在他身边。
若非遇见困难,杨劲淼从来都没有意识到陪在他身边最久的是宁遥。
有几年了?大概五年。
杨劲淼脑海不自觉回想起遇见宁遥的画面,那是在平城初雪日的机场。
宁遥慌慌张张跑在春运期间人多到走不通道的机场,怀里文件全部洒落在地上,她蹲在人群中捡文件。
人都着急赶路,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有些文件都被人在脚底下来回踩。
宁遥蹲在地上一句话不说,就是低头捡文件,缩成一团,像只大熊猫。
杨劲淼当时出差回来,老远就注意到她,向她走过去,弯腰帮她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扫了一眼文件内容。
是有关建筑设计的。
杨劲淼来了兴趣,将文件捡起来递给她“你是学习建筑设计的?”
宁遥脸上写满大字“呆”接过文件,她道谢“谢谢你,我是建筑学。”
“奥。”杨劲淼欣赏“毕业了?”
“还没有,今年大四。”
杨劲淼掏出一张明信片给她“我是BD建筑公司经理,毕业后来找我,有缘分的话,在这行里,我罩你!”
杨劲淼至今还记得,宁遥当时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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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遥饭做的简单,她记得杨劲淼喜欢吃糖醋排骨,特意做了一道。
端上桌时,杨劲淼走过来,惊叹不已“做这么多,厨艺见长。”
“吃的好,生活身体才能好。”宁遥放下筷子,挪开椅子坐下。
“幸好有你。”杨劲淼入座。
宁遥笑笑“吃饭吧,你喜欢吃糖醋排骨,我特意做的,多吃点。”
杨劲淼“谢谢。”
宁遥脸埋在饭里问他“我知道你不开心,所以,你要不要喝酒?”
杨劲淼拒绝“不用。”
“喝一点吧,我陪你,喝了酒你可好好睡一觉。”宁遥说。
“真的不用。”杨劲淼决然,看着宁遥“现在有你在我身边就行。”
宁遥做罢“那你多吃点。”
有点凄凉,有点悲催,她拿起筷子,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杨劲淼开口“父亲不在,在这个家里,你是陪我最久的人,刚才忽然就那么一想,感觉我最亏欠的人是你。”
宁遥听着,没说话。
“父亲离开,公司难保不会再出问题。”杨劲淼说“接下来几天公司那边肯定会忙,你要不出去休息吧?”
宁遥抬头“什么?”
“公司,公司会出问题的,那些老东西,肯定要闹一闹了。”
宁遥懂了“你是看不起我?”
杨劲淼抬起头“不是,我是怕你太辛苦,想让你休息休息。”
“不用,我还行。”
杨劲淼眼眶湿润了,他闪躲到一边,抹去眼泪,回过头继续吃饭。
宁遥不与他搭话,大口吃饭,忙碌了这么久,她难得今儿吃个饱饭。
饭后橙姐收拾屋子,宁遥原本意思是让杨劲淼去睡觉,但他不肯。
非要坐在客厅看京剧,宁遥还是不放心,只好陪在身边陪着他看。
很安静,很凄冷。
没有人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