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盯视着面前自己那只装满米饭的碗,一脸轻描淡写的神色。说着说着,那两支筷子开始变成了刑具,桌面变成了死囚。啪啪啪,抽得桌板都跟着震颤,正中央白瓷窝里的莲藕排骨汤接连激荡起一圈又圈的恐怖涟漪。她也不说对方是何许人,两人何时谈的恋爱,又因何分道扬镳。只是翻着三白眼,鹰隼般地盯视着面前那碗米饭,迟迟不肯移开,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现场没人敢出声,只有田渔音不顾他人死活的,非要接元英的话。我在桌子底下拿腿踢了她好几下,她就好像失了感一般,仍自顾自地问起来:“为什么会分手啊?”...
话音刚落,听筒里倏然传来元英粗粝而暴躁的谩骂声。“干你娘咧,喝啊!酒呢?学长,不要讲电话啦,喝酒啦……”
“我马上过来,等一下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或许,我生来便不太懂得拒绝。因为这个周成玉时常气得直跺脚,咚咚咚,跺得粗陋的阁楼几乎坍塌。“say no很难吗?!”窗子里透进来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紫胀的脸上,我看见从那张嘴巴里喷射出来的唾沫星子与满屋子细小的灰尘争相在光里愤怒地赛跑。
可爱,又有点儿可笑。
成玉 10
爱,复杂又简单。
于某一类人来说,是相当简单而短暂的。不过就是两具赤裸的身体,缠裹交织在一起,同步震颤十几分钟或是几十分钟,穿上衣服之后,爱就消失了。他们的爱寄生在肉体里,来得快,去得更快。
另一类tຊ人就麻烦多了,他们的爱游移在肉体与心灵之间,他们需要触摸彼此的肌肤,方才能感受到爱。但那肢体上的亲密接触,也只是为了证明彼此之间是深深爱着的。
还有第三类,我就属于这一类。关于我,还是迟一些再说吧,先说说元英这类“麻烦精”。
别看她总是臭着张脸,跟个黑面包公似的。其实啊,内里脆弱的很,时常就会失恋,失恋之后又很没品。人品、酒品、衣品差的人,我见过太多,如元英这般“恋品”差的,却还是头一次在现实里遇见。
时常失恋的前提,就是要时常有爱可恋。我不明白,像元英那样一个既粗鲁又暴戾的飞机场,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喜欢呢。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我,终究还是肤浅了。
自我搬来元气书屋住,一直到现在,光是元英坐在饭桌上大张旗鼓向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通告失恋,就已经三次了。
那家伙左右手各捏一支筷子在桌子上敲,开始还是轻微的,有节律的,像是古人演奏的一种什么乐器,边敲边将她失恋的讯息传达给我们。眼珠盯视着面前自己那只装满米饭的碗,一脸轻描淡写的神色。说着说着,那两支筷子开始变成了刑具,桌面变成了死囚。啪啪啪,抽得桌板都跟着震颤,正中央白瓷窝里的莲藕排骨汤接连激荡起一圈又圈的恐怖涟漪。
她也不说对方是何许人,两人何时谈的恋爱,又因何分道扬镳。只是翻着三白眼,鹰隼般地盯视着面前那碗米饭,迟迟不肯移开,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现场没人敢出声,只有田渔音不顾他人死活的,非要接元英的话。我在桌子底下拿腿踢了她好几下,她就好像失了感一般,仍自顾自地问起来:“为什么会分手啊?”
不等元英开口,一旁的元雄在椅子上蹭了两下屁股,前倾着身子抢问道:“姐,是你甩的他,还是他甩的你啊?”
元雄此话一出,我和元伯伯的脖子就像被吊绳勒断了一般,脑袋瞬间耷拉下去。
“嘘嘘……”我竖起手掌掩着半边脸,不停地朝元伯伯使眼色,示意他管束一下坐在他身边那个口不择言的死胖子。
元伯伯会意,忙不迭站起身,从桌子正中央的白瓷锅里装了一大块排骨送到元雄碗里,“阿雄啊,吃块排骨啊,看看爸爸今天炖得好不好吃。”
元雄瞧见那块泛着大片白色油花的排骨,一双间距很宽的豆豆眼瞬间迸发出炯炯光芒,直接徒手抓起来就想往嘴巴里面送。然而,还不等他将排骨递至嘴边,元英的筷子便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