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七上八下,掏出颗薄荷糖,狠狠嚼碎。清冽轰然溢满口腔,顺着食道入胃,有预谋般在途经心脏时刺了他好几下。小食堂人满为患,吴欢依旧凭借那张帅脸占到了二楼楼梯角的位置。时愿第一次坐这,东瞧瞧西看看,口头褒奖着:“你还有这本事?”吴欢得意地挑挑眉:“昂,独家专座。上次我和石哥也坐着吃饭的。“哪次?”时愿随口一问,纯当没话找话。吴欢抚起下巴,憋着坏笑:“你分手那天晚上。“嘁。时愿不屑一顾:“在一起一天不叫分手吧?”“也是。这小子心机够重的。还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三个人默契十足,脚步径直朝小食堂迈。 吴欢眉飞色舞,高声谈论着刚才的球赛,不时揽住石砚初肩膀,屁颠颠求夸赞:“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不错?” 石砚初不给面子,实话实说:“我没见到你打球,不好评价。” “嘿。”吴欢假模假样撸袖子,“好歹一起打了这么多场球了,夸一句都不行啊。” 石砚初捱不过他,连声附和:“有进步。” 吴欢闷声傻笑,两腿交替着朝前蹦,浑身透满甩不掉的傻气。 石砚初一手抄兜,嗅到时愿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心神恍惚。他不停回想那个短暂又漫长的拥抱,眼神悠悠飘向她侧脸,情不自禁玩起了揣度人心的小游戏:她在想什么?她刚没有拒绝,是不是对我也有好感? 石砚初没谈过恋爱,对爱情的领悟纯属道听途说。而对女人、尤其对时愿,更是雾里看花、毫无头绪。他此刻像个毛头小伙,思绪纷杂,一时抛下了其他思想包袱,偷偷为这个认知感到欣喜。 这份欣喜冲撞着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线,让他有了不顾一切的冲动。或许… 吴欢没心没肺,转眼绕到时愿右手侧,交替抡起长胳膊,半开玩笑地安慰:“不行辞职算了,再出国读个书放松放松。你之前不是想学莎士比亚文学?去英国,读剑桥。” “...你当剑桥是我家开的啊?”时愿胳膊肘拐了拐他,“过去点,臭死了。” 吴欢无动于衷,继续扯东扯西,用他擅长的方式抚慰好朋友。 时愿嘴上不捧场,心头荡着暖流。吴欢这人一贯如此,嘻嘻哈哈惯了,真话玩笑话掺杂着说,生怕被人发现他那颗赤忱的心。 “你如果真去读书还能陪陪方梨,我石哥很快也要回英国,几个人一起作伴多好。”吴欢擅作主张替时愿安排起美好未来,却无意间提醒了她一件事。 时愿若有所思,撇过头,明知故问:“计划什么时候回伦敦啊?定了吗?” 石砚初当然听不出其中的弯弯绕,垂眸眼睑,如实作答:“还没想好。” “定了告诉我,请你吃饭。”时愿故意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面庞,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她后知后觉回顾了近日二人的互动,更加笃定那…
三个人默契十足,脚步径直朝小食堂迈。
吴欢眉飞色舞,高声谈论着刚才的球赛,不时揽住石砚初肩膀,屁颠颠求夸赞:“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不错?”
石砚初不给面子,实话实说:“我没见到你打球,不好评价。”
“嘿。”吴欢假模假样撸袖子,“好歹一起打了这么多场球了,夸一句都不行啊。”
石砚初捱不过他,连声附和:“有进步。”
吴欢闷声傻笑,两腿交替着朝前蹦,浑身透满甩不掉的傻气。
石砚初一手抄兜,嗅到时愿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心神恍惚。他不停回想那个短暂又漫长的拥抱,眼神悠悠飘向她侧脸,情不自禁玩起了揣度人心的小游戏:她在想什么?她刚没有拒绝,是不是对我也有好感?
石砚初没谈过恋爱,对爱情的领悟纯属道听途说。而对女人、尤其对时愿,更是雾里看花、毫无头绪。他此刻像个毛头小伙,思绪纷杂,一时抛下了其他思想包袱,偷偷为这个认知感到欣喜。
这份欣喜冲撞着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线,让他有了不顾一切的冲动。或许…
吴欢没心没肺,转眼绕到时愿右手侧,交替抡起长胳膊,半开玩笑地安慰:“不行辞职算了,再出国读个书放松放松。你之前不是想学莎士比亚文学?去英国,读剑桥。”
“...你当剑桥是我家开的啊?”时愿胳膊肘拐了拐他,“过去点,臭死了。”
吴欢无动于衷,继续扯东扯西,用他擅长的方式抚慰好朋友。
时愿嘴上不捧场,心头荡着暖流。吴欢这人一贯如此,嘻嘻哈哈惯了,真话玩笑话掺杂着说,生怕被人发现他那颗赤忱的心。
“你如果真去读书还能陪陪方梨,我石哥很快也要回英国,几个人一起作伴多好。”吴欢擅作主张替时愿安排起美好未来,却无意间提醒了她一件事。
时愿若有所思,撇过头,明知故问:“计划什么时候回伦敦啊?定了吗?”
石砚初当然听不出其中的弯弯绕,垂眸眼睑,如实作答:“还没想好。”
“定了告诉我,请你吃饭。”时愿故意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面庞,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她后知后觉回顾了近日二人的互动,更加笃定那个拥抱背后昭彰的情愫,下意识想确认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她甚至脑门一热地想,如果对方面露迟疑,抑或欲言又止,那么她可以试着朝他再迈近一步。
她仿佛不小心打翻了那罐不知何时酝酿的蜜糖。糖水奔涌而出,浓郁醇厚,黏走了该有的理智,霸占心头每寸肌肤,蛊惑她:再走近点看看。
石砚初不懂时愿为什么无端提这茬,还说出“请吃饭”这种官方套话。他心不在焉,条件反射般回应:“嗯,好。”
这句回复如冰冷的社交辞令,瞬间冻结了因心悸带来的脸红心跳。
时愿没有捕捉到期待中的反应,原本雀跃的心陡然漏出了心室,乒铃乓啷搅动起五脏六腑,让人憋闷到略感窒息。她忽地跳开视线,秉承「对方退一步,她退十步」的原则,一锤定音:“不读书了,浪费钱浪费时间。我不喜欢英国,再说方梨下学期要去巴黎了。”
吴欢完全处于状况外,“啊?为什么?她没和我说啊。”他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成功将话题重心带到了方梨身上。
时愿有问必答,一五一十吐露方梨的近况。她佯装轻松,却莫名呛了气,气他的忽冷忽热,更气真产生了和他试试的念头。
她目光落在二人同起同落的脚步上,自我保护机制即刻生效:哪怕一时同频又怎样?他们自始至终都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成年人了,又怎么会轻易为别人改变既定方向?更何况对方是石砚初,无比恪守原则、尊崇计划的石砚初。
她不停自我宽慰一瞬的沉溺和心动算不了什么,忙不迭要划出楚河汉界;却在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时,再次乱了阵脚。
石砚初没加入群聊,心事重重。她满不在乎的语气无情扎破了他的自作多情。再转念一想,也是,毕竟她和吴欢刚才也抱了,还抱了两下。
他胸口的湿渍转眼干成一片皱巴的布料,破坏了整件衣服的美观,正如那个毫无预兆的拥抱,拆毁了二人之间原有的平衡界限。
他心里七上八下,掏出颗薄荷糖,狠狠嚼碎。清冽轰然溢满口腔,顺着食道入胃,有预谋般在途经心脏时刺了他好几下。
小食堂人满为患,吴欢依旧凭借那张帅脸占到了二楼楼梯角的位置。
时愿第一次坐这,东瞧瞧西看看,口头褒奖着:“你还有这本事?”
吴欢得意地挑挑眉:“昂,独家专座。上次我和石哥也坐着吃饭的。”
“哪次?”时愿随口一问,纯当没话找话。
吴欢抚起下巴,憋着坏笑:“你分手那天晚上。”
“嘁。”时愿不屑一顾:“在一起一天不叫分手吧?”
“也是。这小子心机够重的。还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没,说清楚了。”
石砚初默不作声擦桌子,眼角余光留意着时愿的神情。她对上段恋情的不以为意如同一个告示牌,明晃晃提醒他:此路不通且危险,请注意规避。他突然有点烦,挺直脊背,盯着服务员的身影:“菜怎么还不上?”
时愿察觉出他的烦躁,忍不住询问:“你待会有事?”
“没事。”他惜字如金,视线飘落回桌面,“饿了。”
时愿感知到他态度的微妙疏离,往吴欢身旁挪了挪座椅:“我这太暗了,你坐过去点。”
两个人各怀心事。
一个仍在烦闷刚才的越界之举,更不满时愿迫不及待要送他回英国的腔调。请吃饭...呵,他需要她那顿送别饭?他透过现象推导本质:时愿压根对他没意思。退一万步说,就算有点意思又怎样?她和闫昱恒正儿八经开始交往,结果不还是说分就分,毫不留念。
他大口扒拉着米饭,强行关注面前的菜式,不愿神思继续围绕儿女情长打转。
另一个则生气石砚初急转直下的态度。拿她当什么人?闲着寂寞无聊,找她玩玩暧昧游戏?主动抱了又躲,撩完就跑?呵,渣男一个。
吴欢眼珠子溜溜在二人身上转悠,“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二人异口同声。
“吃你的饭吧。”时愿往人碗里夹了个鱼头:“补补脑子。”
吴欢耸耸肩,决定不淌二人间的浑水:“你们下次徒步什么时候?我能去不?”
“能。”
“不能。”
时愿甩出两个字,不解地找领队核实:“不是已经过了报名截止日期?”
石砚初头都不抬:“没事,多一个人无所谓。”
“这会你倒不坚持原则了。”时愿夹枪带棒,“我之前问能不能带朋友的时候,你为什么拒绝?”
石砚初反应数秒,意识到她说的是第一次提议带闫昱恒的事情,心生反感:“不为什么。吴欢是熟人。”
“你的计划和原则呢?不是不会被轻易打破?”时愿较起真来。在她心中,他的原则莫过于口口声声宣称的“爱情不是必需品,等到了年纪直接相亲结婚”。既然如此,他最近为什么要做出那些暧昧亲近的举动?耍她玩?
“我说过我不是机器人。”他放下筷子,加重了语气:“带不带他去并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
“懂了。规则你定的,你说了算。”
“我说了不算,主要看你。”
“看我什么?”时愿鼻腔嗤笑,“看我带的人靠谱不靠谱?”
话赶话到这,石砚初不错目地看着她,闷在胸口的疑问几度呼之欲出。
时愿没等到下文,追问道:“按你的意思,原则不能被打破?”
石砚初不清楚她口中的原则具体指的什么,本能作答:“不能。”
“行,我明白了。”她连塞两块红烧肉入嘴,陡然蹙起眉:厨师今天没控制好火候,炒糖色炒过了吧?为什么这么苦?她囫囵咽下,意有所指:“如果不愿意打破原则,就不要做容易引人误会的事情。”
石砚初哽在那,知道她在划清界限,“以后不会了。”
吴欢咬着筷子,大气不敢出,想不通一个小小的提议为什么会被拔高讨论到如此高度。他讨好地笑着:“要么我不去了?免得破坏你们队里的原则。”
“去吧。”时愿夹着嗓子,阴阳怪调:“反正我没原则。”
石砚初闷声不吭,一口气扒拉完整碗米饭,兀自又加了一碗。
时愿食欲大开,腮帮子鼓鼓的,一口米饭一口红烧肉,转眼扫了大半碟。
吴欢察觉出二人之间的不对劲,自行闭麦。待吃完饭,他不敢继续留那当显眼包,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月光渗透了余晖,沾在某一阵无名风的尾巴上,不在意拂过人脸,渗入肌肤内里的凉。
石砚初领先两步,暗自嘲讽:没忍住抱了人,结果被人警告,活该。他心情低落,只好故作乐观地想:既然时愿对他没意思,倒也不必再纠结些有的没的。
他双手抄兜,垂着脑袋,见身后的影子迟迟没有跟上来,扭过头,“怎么了?”
时愿怔在原地,直勾勾注视着他,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自认识以来,她兀自给他贴了很多标签,一板一眼也好,不知变通也罢;却唯独忘了他也有男人的劣根性:爱玩暧昧。她对感情的态度一贯干脆直接:喜欢便大大方方承认,吊人胃口的通通滚边去。
“没怎么。”很多问题一旦问出口,无非是自取其辱。对方态度一目了然,她没必要再傻不愣登追着要一个答案。
石砚初吃了软钉子,岔开话题:“你车停哪里了?正门还是东门?”
“你先走吧。”时愿随手指向马路对面的书店,“我去买东西。”
石砚初点点头,嘱咐着:“那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好的。”
“再见。”
时愿转身跑向那间逼仄陈旧的书店。店内白炽灯光强烈,晃得人眼闪出好几重幻影。她毫无逛街的兴致,面无表情绕书架一圈后,慢吞吞走到几步之遥的公交车站,一时间失了方向。
胃部的绞痛逐渐由缓变急。
时愿用力按压,深吸了好几口气缓解。她一手撑着站牌,目光穿过车水马龙,轻易锁住了一个身影。
石砚初在马路对面拖慢步调,最后停到路灯下,侧身回望了一眼。
光线昏昧,距离太远。
二人视线不断被人来人往切断、阻隔,隔空错位。而对方看似毫不在意的背影,随着光影化成一根尖锐的刺,落入彼此眼中,戳到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嘶...猝不及防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