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逝去,留给生者长久的、不定时的三级地震。梁烟凌现在就活在这样的余震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余震会开始,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会引起余震。她只知道,这辈子她都会活在永失所爱的余震中,一遍又一遍地体会如果当时……现在就不会……的痛苦,这是她的报应。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只有像贺云寻那样痛苦,活下来的她才有意义。除了在花阿婆那里的那一次,这是梁烟凌第二次情绪失控。因为贺云寻留下的食谱
他细数着她的挑食行为。
“你以前都是什么都吃的!我不吃的你都吃!”
收纳好食材的贺云寻越想越气,伸出手就要揪她耳朵。
而当时的梁烟凌,自然而然地低下头任由他动作。
不轻不重。
原本揪耳朵的动作变成指尖很轻的摩挲。
他舍不得,她知道。
梁烟凌摇摇头,让眼前的记忆消散。
她把小刘买的食材全部放进冰箱,随后又拿起贺云寻曾经用过的食谱。
这本食谱的名字叫《经典好吃的闽南菜》。
梁烟凌翻了翻,发现页边都已经被贺云寻翻得起毛,而好几道菜的做法都被他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比如红焖通心河鳗、鸡汤氽海蚌、清蒸笋江鲈鱼、八宝红鲟饭。
这是她最喜欢的几道菜。
每次贺云寻做闽南菜,这几道菜必然会出现在餐桌上。
跨年夜那天,贺云寻也做了满满一桌闽南菜。
可是她没有吃一口,反而是留下一大堆伤他至深的冷言冷语就拂袖离去。
那晚是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也是那晚,贺云寻离开了……
记忆不可自控地再次回溯到跨年夜那天。
梁烟凌仿佛看见离去后独自在家中的贺云寻。
她多想告诉他:“快离开这儿云寻,危险很快就会来了。”
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贺云寻神情落寞地把一桌子闽南菜倒进垃圾桶中,然后一步步走向他的死亡之路。
“他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吴云的话回响在耳边。
梁烟凌又猛地想起,其实那一晚她是去又复返了的。
她忘了拿给程希文的跨年夜礼物。
多么讽刺!她折返的理由是忘了拿给小情人的礼物。
可是还没等重新开回家,程希文催促的电话打来。
当时的梁烟凌又想到进门必然要看到难过的贺云寻,干脆再次掉转车头。
这次是毫不回头地离开。
或许老天曾在冥冥之中给了梁烟凌救贺云寻的机会,可是梁烟凌错过了。
“啪!”
梁烟凌给了自己一个响亮耳光。
紧接着,是她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云寻,真的对不起。”
痛苦和懊悔一点一点蚕食着梁烟凌。
死亡像一场地震,逝者因十级地震逝去,留给生者长久的、不定时的三级地震。
梁烟凌现在就活在这样的余震中。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余震会开始,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会引起余震。
她只知道,这辈子她都会活在永失所爱的余震中,一遍又一遍地体会如果当时……现在就不会……的痛苦,这是她的报应。
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只有像贺云寻那样痛苦,活下来的她才有意义。
除了在花阿婆那里的那一次,这是梁烟凌第二次情绪失控。
因为贺云寻留下的食谱。
他的字迹还那么清晰,她仿佛还能看见贺云寻写下注释时的样子。
“烟凌,这是我给你做的,快尝尝。”
贺云寻第一次做闽南菜不算成功,端上来的两道菜卖相也不好看。
海蛎煎颜色有点深,吃起来有点咸,姜母鸭已经彻底糊了,吃起来很苦。
但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神色,她说不出来不好吃。
有点咸就多吃几口米饭,苦的话就把糊掉的地方剃掉再吃。
最后她对他说:“很好吃,但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聪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