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朝扣着阮笙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松了松。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女子欲起身的动作,却没有给阮笙答复。只移开眼,语气温柔得不似暴虐端王,他甚至没用自称,小心翼翼地哄道:“笙儿,是我错了。”“孩子、孩子...以后会有的。” “孩子...”阮笙蜷缩着,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衫,她死死揪着谢行朝的衣角,在阵阵剧痛中苦苦哀求到:“大夫...” 谢行朝方寸大乱。 他哪怕再不喜阮笙肚中的孩子,也从未想做到这种地步。 “烈
“孩子...”阮笙蜷缩着,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衫,她死死揪着谢行朝的衣角,在阵阵剧痛中苦苦哀求到:“大夫...”
谢行朝方寸大乱。
他哪怕再不喜阮笙肚中的孩子,也从未想做到这种地步。
“烈阳!”他小心翼翼搂着阮笙,轻拍着她的脊背想为女子缓解不适,目光半点不敢落在榻上深沉血迹,声线颤抖:“唤蒋大夫来!”
蒋大夫是江南一代的医女,此次下江南,他本是无意将她顺路带上。
未曾想居然有了这般用途。
医女很快赶到榻前。
蒋寻芳出自医药名族,病患总排在权势之前。端王被一介医女赶离了床榻,却未敢露出一丝不满。
“王爷!”蒋寻芳往日里虽恃才自傲,但今日是她第一次对端王吼出呵斥言语:“阮小姐已有八月身孕!你这般折腾,还唤本人过来做什!”
“贸然发动,不仅孩子月份不足,对阮小姐...”
“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谢行朝焦躁的双目在听见蒋寻芳说出月份的刹那转为空洞,一时间脑海之中千回百转。
八月...
八月前,谢行朝在许府别院中,要过阮笙一次。
更何况他心底也笃信阮笙绝不会在仍是端王妃之时与他人做出出格之事。
这孩子,只可能...是他的。
但谢行朝从未往那方面去想过!
阮笙不太显怀,他一介男子,自然也看不出阮笙已然濒近临产,乍来江南,又听闻许应已然与阮笙结亲,下意识便误解了阮笙腹中的胎儿。
“阮小姐这一胎胎相本就不好。”蒋寻芳面色凝重:“身孕已足八月,面上怀相却似三四月一般,大抵是孕中受过什么惊吓或奔波。”
是了。
回忆起阮笙在京中被楚嫣儿所害险些遭遇之事,谢行朝自憎至极。
“王爷,请移步。”取出银针,听着阮笙渐渐孱弱的呻吟,蒋寻芳将一块人参放入阮笙口中,再不敢耽误:“若您想阮小姐活命,便去寻些稳婆来,本人尚无接生经验,只能稳住阮小姐一时!”
听闻阮笙有丧命的危险,谢行朝目眦欲裂,奔也似的出了房门。
江南城中的稳婆在一夜之间被端王的手下聚集在一方小小院落中。
这样大的阵仗,终于将丢失了「妻子」的许应也引到了院外,可谢行朝此时,分不出半点心神应付。
蒋寻芳在房中待了两个时辰,第一次走出槅门,说出口的,并非是谢行朝期待的话语。
一身素蓝衣衫上沾满血迹。
蒋寻芳紧皱眉头,叹着气:“阮小姐,怕是不太好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谢行朝死死顶着那扇槅门,什么产房有背男子气运之说全被抛之脑后……他闯进了那间本是他精心布置如今布满血腥气味的屋子,在一众稳婆的惊声下靠近了榻上已经昏厥的女子:“我要她活!”
蒋寻芳急冲冲地赶了回来。
来不及把谢行朝扯出屋子,更何况端王这副架势显然不可能在离开这件事上再次让步,她用冷冽目光扫了一众愣住的稳婆,转而对着谢行朝继续叹道:“此时纵是舍掉胎儿,阮小姐也不一定能转危为安。”
换做寻常女子,蒋寻芳早已自作主张以保大人为重。
可阮笙腹中的,是端王亲子,圣上长孙。
若眼下在宫中,说什么,这孩子都是得保下来的。
“我再说一遍。”谢行朝忽而投来可怖视线,眼底的血丝密密麻麻如同房中血气:“我要她活!”
他一只手握着阮笙的手掌,一只手低放在旁,滴垂的血迹都来源于被他误解了多年的妻子。
谢行朝声音嘶哑,再三重复:“我要她活。”
蒋寻芳本就希望谢行朝如此选择,但男子当真说出这番话时……不仅是房中稳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默然。
奈何此时没有太多时间用于恍惚。
蒋寻芳继续为阮笙施着针,上好药材加之针灸勉强让痛昏过去的阮笙苏醒了片刻,她听从本能用着力,手指攥紧了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连圆润指甲深入对方肌肤都毫无察觉。
她从死死咬着的牙关里漏出一句话,看向蒋寻芳的目光中满是哀求。
“要孩子。”
她的声音在产房中动静里被许多人忽视。
可离她最近的两个人都听见了。
谢行朝听着女子一遍又一遍的恳求:“孩子...求你,我要孩子。”
每听一遍,他垂落在旁的手,便颤抖一次。
而他任由阮笙掐住的手腕,却巍然不动。
女子的祈求渐渐沦落为全然无声。
她脖颈l̶l̶l̶歪向一处,惊得谢行朝急忙伸手探她鼻息,触及温热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房中诸人却是倒吸了一口气。
原因无他,在女子昏厥过去的前一息,孩子终于脱离了母体。
却...毫无声息。
阮笙在一片清甜熏香中醒来。
唯一的血腥气来自她身上,周身环境显然已被人清理过,榻边男子仍和她十指相握,发觉她醒来,面露惊喜。
而房中不远处守着几个人影,却都默然立着,未有做声。
阮笙的心被这阵寂静揪住了。
腹中的空荡感让她确定自己昏厥之前将孩子生产的感觉并非错觉,可若是...府中不该如此寂静。
“孩子呢!”她大喊出声,不自觉红了眼眶:“我要看看!孩子呢!”
谢行朝扣着阮笙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松了松。
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女子欲起身的动作,却没有给阮笙答复。
只移开眼,语气温柔得不似暴虐端王,他甚至没用自称,小心翼翼地哄道:“笙儿,是我错了。”
“孩子、孩子...以后会有的。”
阮笙挣扎的动作一顿。
心中已天塌地陷。
从谢行朝话中领悟到那一层意思,阮笙眼前一黑,险些再次陷入昏厥。
可恨意和痛苦强撑着她睁开眼睛。
她手指从男子的紧扣中挣脱,手掌毫不犹豫地挥向榻沿坐着的男子,力道用了十分。
「啪」声落地,房中所有侍从皆不可思议的屏住了呼吸。
而谢行朝不为所动。
他怔怔地望着给了自己一巴掌的女子。
阮笙咬着苍白下唇,眼泪不停垂落,却静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