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兵们倒也不客气,跳上车来,连踢带踹的将那几个狗男女丢了下来,又将伤员抬了上去。于是引发了一片谩骂和不少人驻足围观,却没人敢上前动手。四时二十分前后,首批抢运出来的一百八十余名重伤员,被登陆艇运到港湾1号营地中。守候在滩头的士兵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抢运伤员。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直至日落时分,1号营地已经汇聚了数百名受伤群众。太阳渐渐沉入西方的海面,落日的余辉一点点消散,天空终于彻底黑了下来。在这... 砰!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冲破碎石断枝的阻拦,突出地面,接着开始奋力扒开覆盖在地面上的杂物,即使被割的鲜血淋漓亦不管不顾。“这里有人!”随着一声欢呼,数名身着迷彩军服的士兵快速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奋力挖开覆盖
砰!
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冲破碎石断枝的阻拦,突出地面,接着开始奋力扒开覆盖在地面上的杂物,即使被割的鲜血淋漓亦不管不顾。
“这里有人!”
随着一声欢呼,数名身着迷彩军服的士兵快速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奋力挖开覆盖着的杂物。
很快,刘名扬苍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大伙又是一声欢呼。
刘名扬感觉头痛欲裂,眼前的景物有些模模糊糊。他用力晃晃头,闭上眼再睁开,眼前景物清晰了不少。
先映入眼帘的,是湛蓝湛蓝的天,然后林英烈消瘦的脸部轮廓,隐隐约约出现在他面前。
模模糊糊中,刘名扬似乎看到林英烈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然后他看见林英烈向自己伸出手。刘名扬恍恍惚惚的握住。
林英烈的手很大,像个蒲扇,五指修长、冰冷、纤瘦,但很有力量……很多年后,这种感觉仍萦绕在刘名扬心头。
当刘名扬从瓦砾堆里被挖出来,站直身体的时候,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不少。光门、倒卷的海水、震耳欲聋的雷爆、被抛飞的军舰、歇斯底里的呼吼……
一切如同潮水般重新灌进了他的脑海,他感觉头都快炸了。
“我的军舰呢?”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每吐出一个字嗓子都疼得要命。
没有人回答他,眼前的气氛有些古怪。
刘名扬有些诧异,不禁举目四顾。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似是一片湾口开向东南的港湾中。
原始荒蛮的岸边,此刻正堆满了数不清的混乱拥挤的人丛。呼吼声、求救声、咒骂声以及小孩子的哭喊声、女人们歇斯底里的哭叫声不绝于耳。
身着迷彩服的士兵们以班组为单位,在人潮中快速穿梭,并不时地从废墟中挖出一具具血肉模糊的人体,又排开人丛,或背或扛的带着伤者从人群中的挤出一条路来。
扭曲成麻花状的手臂般粗的钢筋,横七竖八的叠织在一起,形成一组如同鸟巢的钢筋丛落,唯独乱七八糟支棱出来的铁条上挂着的殷红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崩飞得到处都是的碎玻璃,几乎铺满了整座营地的地面。阳光照在上面,泛起千万点银光,如同满地的钻石在闪闪发亮。
原本码头上巨大的钢铁吊运设备,此刻则半死不活的趴在一堆色彩艳丽的绫罗绸缎中间,如同威武的擎天柱被套上了漂亮的纱裙,偏偏又被数根手臂粗的铁链紧紧的捆住。
这是一片钢筋与水泥的墓地。
不远处的水面上,“辽州”号与“天山”号巨大的身躯正疲惫地搁浅在浅水区。他的“延陵”号却不知了去向。至于最先消失的“琼海”号、“北冥”号,及后续卷入光门的“青城”号与“李时珍”号,则是踪影皆无。
“往那边看……”不知是谁伸手指点给他。
刘名扬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西北方的内陆深处,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延陵”号修长的舰体,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白色大碗,倒扣在地面上。数十名战士如同忙碌的工蚁,在“碗口”底部进进出出,时不时的拖出一具具血肉模糊的人体。
刘名扬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刘名扬的声音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望向林英烈,却蓦然顿住了。此时他才注意到,林英烈的左眼上,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丝丝红色液体,也不知是鲜血还是眼泪,正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死了很多人……去看看吧。”
林英烈用力吸了口烟,大步离去。
刘名扬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狭窄的营地正中央,数百具覆盖上白布的尸体整齐的排成数排,新的遇难者遗体被陆续找到,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每具尸体无不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刘名扬疯狂地冲进“碗口”,参与到搜救之中。头部还在流血,他不在乎,指甲掉了,他感觉不到。他得找到他的弟兄们,不论是死是活。
没人阻止他,也没人安慰他。事实上每个人的情绪也都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只不过长期的军事训练和严密的组织纪律性,再加上部队在遇到突发事故状态下形成的本能应急反应,还能维系着大家的理智。
林英烈望着岸边营地上忙碌着的搜救人群,又点上一支烟。
大爆炸发生时,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个什么物体,斜斜地划过他的左脸,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又划过左眼飞了出去。此刻眼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点烟的双手不断颤抖着,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点燃。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在尼古丁的刺激下,疼痛感似乎少了不少,脑海也清明了许多。
放眼望去,岸边这座临时营地面朝东南。营地前方是一道峡湾,“辽州”号和“天山”号正搁浅在其中。
港湾中的水质经过查探,竟然是淡水!
港湾之外的水天一线之处,似乎有一座自西南伸向东北方的狭长岛屿,横亘在港湾之外的远方。
岛屿之上,隐约横卧着一座如山一般的巨型坟丘,一眼望不到尽头。恍恍惚惚间,似有无数人在坟丘的废墟中挣扎哭喊。
营地后方是一片低矮的丘陵,茂密的丛林毯子一样向远方铺开,不见尽头。不少树木的叶子却早已掉光,远远望去一片萧瑟寂寥,与共和国南部沿海的滨海气象全然不同。
林英烈用力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冰冷湿润,温度却比共和国的南部沿海低了不少。
“这里绝不是共和国的南部沿海!”林英烈得出结论。
又抬头用一只独眼看了看天空,太阳悬挂在南方的天际,不过高度却明显低了一些。
“应该是在北半球的中高纬度地带,不过……这到底是他么哪儿?”
穿越光门时,舰上的电子元件大部分烧损,舰船的发动机也出现不同的烧蚀状况,具体原因不明。好在核心动力系统尚无大碍,舰船应该还能开得动。
林英烈一方面命令启动备用系统,紧急抢修舰载通讯设备,另一方面则试图通过其它设备紧急联络呼救。结果发现所有的电子通讯工具都被烧成一团焦糊,根本无法使用。
远程搜索队早已被派了出去,一方面是勘测地形,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搜救“延陵”号上被甩的到处都是的指战员。
下午三时,搭乘救生艇登上港湾对岸岛屿的搜救战士,从岛上那座由钢筋水泥堆砌的坟丘状巨型废墟中,带回几十具血肉模糊的人体,并报告林英烈,G城的城区一角,也神奇的出现在对岸的岛屿之上。无边无际的废墟深处,黑压压的遇难群众一眼望不到尽头。
只是由于挖掘设备不足——很多重型设备都被埋在废墟下了——士兵们只能徒手挖掘废墟,救援效率低得发指。
三时四十分,在林英烈的连番催促下,“辽州”舰与“天山”舰舰载的六艘“野马-Ⅱ”型大型登陆艇,终于被成功的推出坞舱。
在发动机暴怒的轰鸣声中,载着数台抢救出的挖掘机械的登陆艇,吼叫着扑向三十余公里外那座被巨型“坟丘”覆盖着的小岛。
随着车辆进入现场,岛屿废墟中的搜救工作亦加快了些进度。
废墟中的某处,几名战士或背或扛的将几个受伤群众带到一辆军车旁,却见几名身体完好的成年男女早已将车上有限的空间霸占住了。
两个战士上前劝了几句,对方却充耳不闻,一副老子就霸座了你能怎么着的欠揍模样。
大头兵们倒也不客气,跳上车来,连踢带踹的将那几个狗男女丢了下来,又将伤员抬了上去。于是引发了一片谩骂和不少人驻足围观,却没人敢上前动手。
四时二十分前后,首批抢运出来的一百八十余名重伤员,被登陆艇运到港湾1号营地中。守候在滩头的士兵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抢运伤员。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直至日落时分,1号营地已经汇聚了数百名受伤群众。
太阳渐渐沉入西方的海面,落日的余辉一点点消散,天空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在这没有任何照明设施的莽荒世界里,任何大规模救援工作都是不可能有效展开的,1号营地的喧嚣逐渐安静下来。
而当紧张的伤员抢运工作暂停后,在这万籁俱寂的莽原中,在冰冷刺骨的夜风吹拂下,停歇下来的人们又开始忍受起茫然和恐惧的折磨,这里是哪儿?我们还能回家吗?救援什么时候能到来……
朱乐天和他领导下的团队没有休息。在他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中,朱乐天坚持的一条基本原则就是,各级连队的指导员,必须是营地中最后一个睡觉、第一个起床的。
而在朱乐天看来,现在才是他们工作的真正开始。
夜色如水,寒风浸入体内,透骨的凉。1号营地与岛屿2号废墟之间的河滩上,燃起一簇簇篝火,仿佛一双双隔海对望的眼神。身着单衣的人们围在火边,彼此依靠着,互相拥抱着,抱团取暖。
在这一刻,他们彼此间,不再陌生。
大灾难后的幸存者们,迎来了他们灾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
第二日。
“……救援工作仍在紧张进行,没人知道无边无际的岛屿2号废墟下到底埋着多少人。青城舰、李时珍舰、北冥号和琼海轮依旧毫无踪影,辽州舰、天山舰搁浅在淤泥之中动弹不得。我们只能发动六艘登陆艇,蚂蚁搬家一般的向1号营地转运伤员,但对于数量庞大的受灾群众而言,运力依旧是杯水车薪……”
“……我原计划放弃1号营地,将所有指战员尽数迁往岛上的2号废墟。不过从反馈的情况看,对面三十公里外的整座岛屿已经被废墟完全覆盖,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露天乱葬岗,隐隐约约的尸臭味越积越浓——那里已经不再是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延陵号船体已彻底毁损,无修复可能,舰内的舰载直升机在大灾难发生时,由于剧烈碰撞毁伤严重,无法起飞。”
“辽州舰上搭载的三十余架各类直升机及天山号上搭载四架直升机,除鹰爪3号与鹰爪5号状态良好之外,其余均因碰撞、不明缘故的系统烧蚀等原因,暂时无法起飞。我已令图大鹏组织人力进行全面检查、抢修,争取尽快修复……”
“老朱领导着政工队伍始终没离开伤患营半步,他依然无微不至、乐观开朗,甚至偶尔还会和伤员们开玩笑。但我看得出,他已经到了油枯灯尽的边缘。我很少会感激一个人,但是对于老朱……我从来没发现,他们的工作是如此重要!”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运力瓶颈。必须尽快想办法将辽州舰和天山舰拖出搁浅区!我已命令工程人员将搭载的小船尽快改装成挖沙船,挖空登陆舰搁浅处的泥沙。相对于急迫的救援任务,但愿这还来得及……”
大灾难第二天,坐在河岸边的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林英烈正记着日记——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他伸手掏入怀兜去摸烟,却意外的碰触到一件坚硬的物品,于是索性全掏出来。
看着干瘪的烟盒里只剩下一支香烟在孤零零的站岗,林英烈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它塞回兜里。
那个坚硬的物品,则是个精致小巧的粉色小梳妆盒。
“啪”的一下,林英烈按下按钮,打开盒子。首先看到的,是镜子中自己干枯的脸,接着一张小纸片和一张照片飘落下来。
林英烈捡起纸片和照片,小纸片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妞妞想爷爷,爷爷快点回”的字样,末尾还画了个哭泣的小姑娘头像。
林英烈收起纸片,又拿起照片端详起来。照片中,一个满头天生自来卷的小家伙正对着他甜甜地笑,两只大眼睛弯成可爱的小月芽儿,那笑声仿佛能从照片中飞出来了一般,直飞进林英烈的心里。
“如果我能回去,如果还能让我再看你一眼,爷爷愿意戒烟……我保证……”
一滴暗红色的水珠,自林英烈受伤左眼的眼罩下,顺着他那枯瘦斑驳的脸,缓缓流淌下来……
“报告!”测量员丁斐的报告声打断了林英烈的思绪。
“说吧。”
昨晚林英烈交给丁斐一个任务,即通过各种工具,以各种方法测量他们目前所在的经纬度。
丁斐带着一帮人忙忙乎乎的鼓捣了半天,却一个个神情诡异。丁斐几次似乎想要找林英烈汇报测量情况,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忍了回去。
看来现在有结果了。
“报告,嗯……嗯……有结果了。”丁斐似乎鼓足了勇气回答道。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看着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英烈顿时压不住火儿。
他今天的情绪明显有些暴躁,今早有个卫生员看到他左眼始终渗血,想要给他换换药,却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众人虽然担心,却没人敢再劝。
“是……是!报告司令员,经过测算,我们所在的位置大约在北纬四十八度二十四分,西经八十九度十五分左右……”说着说着,丁斐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这也难怪,他们原本是在东半球的低纬度地区,现在丁斐却告诉他的长官,他们正处在西半球中高纬度地带,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林英烈独眼中露出浓浓的嘲讽神色:“北纬四十八度二十四分,西经八十九度十五分?你是在告诉我,我们经过浴血奋战,阵亡、失踪了数百人,终于打穿了美帝国主义的层层堵截,一路杀进了他的心脏地带?是吗,士兵!?”
丁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从昨天傍晚忙起,直到今天半个上午,丁斐都在领着测绘小组不停的忙碌着。尽管几个测绘小组经过多次测算,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但是每个人都无法相信眼前的结果。
半天一夜间,丁斐几乎神经质般的仔细审查每一个测算数据,深怕一个微小的瑕疵导致整个测算数据差之毫厘、缪之千里。
尽管这看起来几乎不可能,毕竟不可能每个测算小组的每次测算都会犯相同的错误。但丁斐还是如同偏执狂般的希望能够发现想象中的漏洞,并得出心目中理想的坐标。
很显然,他失败了。
看着满脸通红的战士呆呆地立在原地,林英烈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去吧。”
说实话,对于这个测算结果,林英烈还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尽管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美帝国主义的心脏地带,但决不会是共和国的南海。
不过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直面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北纬四十八度二十四分,西经八十九度十五分?这个位置肯定是在西半球的北美腹地,却不知具体是哪。
“地图!”林英烈紧皱双眉,烦躁地命令道。
摊开地图,林英烈的手指顺着伊利运河的线路一路向左滑行,又穿过大湖区,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苏必利尔湖西!?”林英烈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低头仔细端详了半天地图,又抬头看了看临时营地的地势地貌,尤其港湾外侧远方的那片无边无际的淡水湖泊,一时久久不语……
自己,似乎真的带着部下,杀进了米帝的腹心之地了。
可还有个问题。这周边的地貌,显然不是工业化时期的北美地貌。
那么,现在是哪年?
他们虽然勉勉强强找回了空间,却一时找不回丢失的时间!
轰隆隆……
正出神间,东方的天际,一阵直升机的马达声由远而近。
林英烈放下手中的地图,走出他那面四面漏风的帐篷,抬头望去。
飞机马达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林英烈的视线中,远方天际的那个小点儿迅速变大,很快即风驰电掣般飞临营地上空。尚未在临时修建的停靠点停稳,特战队长张子阳即一个箭步跳出机舱,飞奔而来。
“司令员,琼海号,我们发现了琼海号和北冥号。”张子阳边跑边喊。
或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短短几十步飞奔竟让这位健壮的特战队长有些气喘起来。
林英烈鹰眉一扬,问忙:“在哪?”
“基地东南四点钟方向,距离我们约五公里,已经引导他们向基地驶来……”张子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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